第八章 先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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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河深吸一口气,半晌平静下来:“她是不是先知,谁也不知道。”
第二天早上,白芨又和那女人胡来了一通,到九点多才驱车回家。他的住处比白河豪华得多,一套一百二十坪的房子,光电视就有半张墙壁那么大,还跟纸一样薄。
“怎么了?”李玉山的老婆这时候也出了卧室,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裙,裙子实在太短,行走间可见其下的真空地带。
秦菜在白河纸烛店住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,白河领着她去拜别父母。秦老二听闻白河要带她出趟远门,立刻就警觉起来:“我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女儿,万一你带出去卖了怎么办?”
白河转身欲走,半晌还是不放心,复又回过身来:“不管她是不是先知,五日之内不要将消息泄于人间。”
她泣不成声,白河叹了口气,语态也软和了些:“会比现在好,你不必担心。”
秦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拧在手里,他盯着秦菜额头细看,冷不丁伸了五个手指头在秦菜眼前晃:“这是几?”
所以她的失踪一定和这件事有关,而如今附近能拘住她魂魄的人不多。他第一个想到的,自然是白芨。
秦菜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,她被白河从白芨的黄符里放了出来,据说白河花了一千万!!
白芨不为所动,将烟头掐在烟灰缸里——他心情不错:“要验证有很多方法,不过这不劳你费心。我说过,如果秩序不愿意,人间肯定乐意得很。”
女人要留一个男人,只要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,一般都很容易。白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,所以他将手中的黄符折好,顺手□衬衣胸前的口袋里。秦菜就比较倒霉了——听了一晚上的活春宫。
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,简直就是一笔巨款。但白河这么痛快,他却又冷哼一声:“我一个女儿养了十几年,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,你以为区区二十几万就能将她带走吗?”
先前秦老二在,秦菜也不敢哭。这会儿只有秦妈妈,她顿时扑在她怀里泣不成声。秦妈妈也忍不住落了几滴伤心泪,转而又跟白河百般嘱托:“老白,到底乡里乡亲一场,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我家老四要去哪?做什么?也让我这当妈的心里有个底……”
白河语声格外冷淡:“不用。”
白芨摊手:“请便。”
秦老二眼睛一亮,迅速打着小算盘。天啊,一个月一千二百块,一年一万四千多,二十年就是二十□万块钱!
如果说天道是一列火车,先知就能预测它的轨道,而天行者,就是为了在它有出轨危险之时,及时纠正它的行进方向,使其正常运行。
白河伸手止住她的话:“什么都不要问。”
白河却没有说什么,随同他一并前来的还有四个白胡子老头。为不显得怪异,他们也都穿了中山装,虽然胡子老长,但身板依旧笔挺,十分威严。
外面李玉山的老婆还惊魂未定:“你……一定要走吗,我有点怕。”
白芨点了根烟,吞云吐雾了半天,竖了一根手根。
晕,秦菜一屁股坐下来——师父全身上下才二十几块钱,等他来赎,赎金超过三十块你就可以撕票了吧……
秦菜第一次远离家门,虽然是跟着白河,也忍不住抹眼泪,秦妈妈把她的衣服都收拾好,也难免心疼:“老头子,老四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,我们至少也应该问一下去多久、做什么……”
而因为过多地窥探天道,先知的灵力损耗巨大,是以每一甲子,即六十年须轮回一次。
白芨似乎笑了一下,随手扔了罐啤酒给她。
这笔数字对于农村出生的秦菜来说,完全等同于天文数字。
一千万赎回先知,对于秩序这样庞大的组织来说完全不成问题。单从这事上讲,白芨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。他也是个聪明人,这笔钱秩序不在乎,肯定会出。
二是摸脉。摸脉是个技术活,各家的手法略有不同,但大多数会捏病人中指。按男左女右判断是否与阴性信息有关。
白河面色大变:“你胡说什么?”
白河叹了口气,他自然知道此事严重:“我回不羁阁一趟,五日内答复。”
他转身欲走,秦老二急了,一把抓住他的手,又干笑:“嘿嘿,你是她师父嘛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我还能不放心你?”
白河百思不得其解,心下却也渐渐焦急。他稳住心神,细细分析。秦菜性子执拗,如今最放不下的,怕只有李玉山的事了。
她挽着白芨的胳膊,整个人都腻在他身上,这次是真心实意想让他陪着过夜的:“死鬼,天亮再走吧,你想怎么样……人家都依你。”
秦菜凌乱:“师父……”
秦菜连去哪都不知道,又怎知几时回来?她却也点了点头,秦妈妈偷偷往秦菜手里塞了两百块钱,秦老二看见了,自然又有疑问:“我闺女的伙食费……”
白河不等他说完就截断:“会有人负责。”
白芨靠在沙发上,开了一听啤酒,闻言他看了秦菜一眼:“孤又如何?总比夜宿凉亭光彩吧?”
秦老二如释重负,一把把秦菜手里的两百块抢过来:“那就行了,小孩子身上不能多带钱,免得铺张浪费。”
白芨脸上的笑意全都不见了,他重新将秦菜封进符里,秦菜可不顾他是白河的兄弟了,一直破口大骂。白芨拍拍困住她的黄符:“贵重的东西,自然要保护起来。不必操心,白河必高价来赎。”
他直接开门见山:“怎么样才肯放人?”
白芨似笑非笑:“是个小鬼。”
秦老二把眼一瞪,张口就吼:“问什么问?她十几岁的人了,还能被人卖了不成?走吧走吧。”
他神色太过郑重,白芨却吊而郎当:“看你表现了。”
天色渐渐亮了。白河越来越觉得不对——秦菜一直没醒。他叫了几声没反应,忙伸手去摸秦菜右手中指。
所以白芨并没有等多久。《还珠格格》还没播完一集呢,白河就找来了。白芨直到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了大半集的还珠格格!
秦老二也是个算盘打得精的人,如今自己这个女儿跟白河住了这么久,名声已经不好了。以后肯定也很难找得到好婆家。再说了,这年头哪家人娶媳妇拿得出二三十万彩礼呢?
秦菜自然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,白芨扣好衣服,步步靠近,她只能慢慢后退,心像是掉进了油锅里——又忘了问,作梦的时候到底怎么醒啊!
白河目光微凝:“我出不起。”
白河也不多说,将一袋子钱拍在秦老二堂屋的桌子上,一辆金杯车悄无声息地开过来,停在路边。这事在未确定前不宜张扬,秩序的人也尽量低调行事,就恐人间得讯捣乱。
这时候她自然也发现了白芨神色不对,顿时紧张起来:“莫不是那老鬼?”
一尘不染的客厅里,白芨盯着秦菜所站的位置看了半天,突然轻笑了一声:“有趣。”
秦菜跟着他上了一辆中巴车,车渐渐开动了,身后秦妈妈不停地挥着手。秦菜眼角还挂着眼泪,泪眼中熟悉的草木、道路都向后退。
秦菜没好气:“五啊,你不识数吗?”
几个白胡子老头都欲再上前谈价,白河松开秦菜的手:“那你女儿我不要了,你领回去吧。”
秦菜也顾不得了——这个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穿过玻璃。她一个转身往窗外一跃,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吸引力,秦菜似乎没有重量,轻飘飘地就被吸进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里。
秦菜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,三哥在高中住校,只有五弟秦小贵在家。秦小贵也是恋恋不舍,扯着她的衣角:“姐,你要经常回来啊。”
白芨点头——白河有多穷,他最清楚了:“但是你可以报给秩序,先知在我手上,一千万他们肯定愿意出。”
白河以拇指和食指从秦菜右手中指根部开始摸起。但秦菜并无异样,白河神色越来越凝重——她应该是离魂的时候遇上什么阻碍,回不来。
女人恼羞成怒,用力地推了他一下,他稳如泰山,却是又低笑了一声。
白河直视他,很久才拎了秦菜的帆布包:“走吧。”
但是不可能啊,自己明明封住了她的阴眼,她看不见如何还会乱跑?
见秦菜哭,秦妈妈也眼睛红红的:“我给煮几个鸡蛋路上吃吧。”
大凡阴性病症,诊法不外乎几种。有神通的先生如秦菜、白河这种,只要上心就能梦见症结所在。而一般的诊阴之法,有的是听病人讲叙病情之后,细观病人举止,特别是眼睛。如病人眼神闪烁、飘忽,则可能与阴性信息有关。
秦菜一时手足无措,白河牵着她行至祖师爷跟前,目光复杂:“为师要带你去个地方,接下来可能要发生许多事。同祖师爷道个别吧。”
他把秦菜从符里放出来,秦菜哪里见过三开门的冰箱、全自动的洗衣机?她瞪着眼睛左看右看,突然也起了好奇心:“师父说身入玄门,自领一缺,贫夭孤,你难道是孤命?”
故乡,渐渐地远了。
算起来自然是让白河带走划算。
此事一经传开,秩序顿时就炸开了锅。
秦菜伸手一接,碑酒砰地一声穿过她的手落在地上。她俯身去捡,半点也没摸起来。白芨就冷眼看她弓着身子捡碑酒罐,突然他目光一凝。
秦菜深以为然:“其实有时候我也宁愿选孤,太穷的日子难过。不管好赖,吃肉总比吃白菜萝卜强吧?”
白河似乎心情不好,并未详细解释:“以后你能见到。她的工钱我会先预付二十年。”
原来秩序本就为守护天道而存在,其尊主人称天行者,是世间唯一拥有修正天道力量的人。而先知,就是确定天道运行轨迹的人,为辅佐天行者而存在。
如果开价数目太高,秩序有人反对,只怕会采取别的措施。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对抗秩序,那他可就成了笑话了。
他顺手关掉电视,一回身又倒在宽大的沙发上,翘着二郎腿等白河发话。见他这神情,白河倒是略略放心,看来秦菜确实在他手上。
白芨面带微笑:“我说什么,你心里恐怕更清楚吧?如果秩序觉得一个先知不值这个价,人间肯定愿出,而且绝不止这个数。”
秦妈妈一直把秦菜送到马路边,临上车的时候,她又偷偷在秦菜耳边说话:“最里面那个包包里妈给放了点钱,你过去那边就给家里来个电话。如果实在不行……爸妈还接你回来。”
白芨却不着痕迹地推开她:“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,陪你过夜也是要收费的,我的价码你知道,因为是散工,按小时计。”